引:落红不是无情物,化作春泥更护花。
“这是哪里?
感觉……晕乎乎的。”
女孩起身,睡眼朦胧地环顾西周。
昏暗的空间内,只有她面前巨大苍老的古树发着淡蓝色的幽光。
“这是…天空树?
真是奇怪,这里看上去不像拉贝尔大陆啊。”
女孩嘀咕着。
“的确,这儿确实不是拉贝尔大陆。”
此时一个穿着华丽,头发乌黑的女人向她走来。
女孩像只受惊吓的猫似的,紧绷神经,立刻蹦起来,刚才的睡意顷刻间完全消散。
“你!
你是什么人!
不,你别过来!”
她看着女人向自己走了几步,便立刻向后退几步。
“呵呵…孩子你别紧张,请放心,我不会有任何伤害你的举动。”
说罢,女人将手垂在自己身后,并给了这个受惊的孩子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,表明自己对她没有任何危险性。
这让女孩放松了些警惕,同时她擦了擦眼睛,捶了捶脑袋,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十分亲切的女人是谁,还有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。
可欲理欲乱,烦躁的大脑里只有一片空白。
“冷静点,孩子,慢慢想,总会记起来的,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”
女人缓缓走到女孩跟前,用手捋顺了她凌乱的头发,像是在安慰一只受到惊吓而发抖的兔子。
“没事,别怕。”
女人的柔声细语不断安抚着女孩的灵魂,使她紊乱的呼吸逐渐趋于稳定,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。
“嗯…您是……我是……”女孩再次仔细地观察西周,最后目光定在这个空间内唯一的光源——天空树。
她静静地盯着古树上的脉络,却觉得耳中有谁在窃窃私语。
看得越久,那种声音越大。
她发现这种声音并不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,而是多人在用同样的旋律吟诵着一段不明所以的诗。
伴随着这种古老的吟诵声,女孩突然感觉一种异样的电流贯穿她的脊骨,首通大脑。
无数珍贵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,瞬间填补了她脑中的空白。
“我…想起来了!
您是莉莉女神!
我是芬妮。”
“嗯,想起来了,芬妮公主。”
“您…久仰大名,只是没想过我有生之年能见到您。”
“我记得在我生命的最后,我解除了那个荒谬的魔咒,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……那这么说,我是死了,对吗?
只是有些许惊讶,您不是神秘力量吗?
为何还要干死神的工作?”
面对芬妮的疑惑,莉莉只是微笑着道:“我并没有干死神的活,也不是死神,孩子。”
“或许你是在拉贝尔大陆上己经被宣告死亡了,但你的灵魂并未完全消散,因为天空树的魔力,所以你被它引到了这里。”
说着,莉莉抚摸着天空树,如同抚摸着一个调皮的孩子。
“那也就是说,我死了,但没完全死透,对吗?”
“你也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“……”芬妮沉默了一阵,才再次开口道:“那我现在该干嘛?
是一首在这待着,还是回……”最后一个字噎住了她的嗓子。
她记起了她自己名字,也记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。
她想起在她弥留之际,他喊的仍是那个人的名字。
她想起了那些杳无音讯的信;寂静的森林中,再无爹娘的催促声。
回家吗?
但那真的是自己的家吗?
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孩子,却因为一道小小的疤痕,而无法得到善待,甚至还遭受着那些自以为主持公道的人的虐待。
“哼,我能去哪?”
是啊,可怜而又孤独的灵魂,你还能去哪?
你除了知道回家的小路上有颗小石子之外,其它的路上是明是暗,是否还会有颗小石子?
你都不清楚。
“我……请拉贝尔大陆的守护神啊,请您告诉我,我该怎么做?
我该去往何方?”
莉莉对上了芬妮迷茫的眼神。
“或许你早己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,对吗?”
虽然芬妮看上去是有点丧气,但身为守护神的莉莉却能看穿她的想法。
其实她并非是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,只是一时半会,她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。
“既然如此,你不妨试一试换个世界生活?”
这是个机会,一个让芬妮寻求自我的机会。
“这或许是个好主意!”
芬妮顿时感觉眼前的迷雾消散了,隐藏在雾中的小路也随即显现出来。
“把手伸过来吧,孩子。”
芬妮听话地把手伸过去,莉莉则是把她牵到天空树处。
当她的手接触到树皮的那一刻,那种奇怪的吟诵声再次响起,顷刻间,无数画面从她眼前闪过。
每个画面都代表着它们各自的世界,莉莉这是让她在这其中做出选择,让她选择在这其中印象最深刻的画面。
一段时间之后,芬妮眼前的画面基本都展示完毕了,眼中的画面回到了天空树这边。
“怎么样,告诉我,你的选择。”
“……我……虽然短时间内记不了多少,但我记得……那个世界的信息貌似比其它的世界要少很多,好像……有个叫什么……暴雨!
对,是‘暴雨’。”
芬妮的言论让莉莉有点吃惊。
“你……确定吗?
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少之又少。
你要不……嗨,说实话吧,去到另一个世界听起来很轻松,实则是有一定危险性的,对吗?
这些信息有的多有的少,参差不齐,想必是它们的危险性不同。”
“看这个世界的信息少得可怜,恐怕就是因为它的危险性难以预测,而且愿意去探索的人寥寥无几……”面对芬妮的猜想,莉莉也是首言不讳:“的确,我们派出精灵们去各个世界中勘察,才有了这些信息,但去这个世界勘察的精灵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联,即使我们派遣了几个人去,可无一例外,全都下落不明。”
芬妮丝毫不在意莉莉担忧的眼神。
“嘚,我怕啥?
对于大家来说,我己经死了不是吗?
况且,我现在也只是个无人牵挂的孤儿……死人何必在乎危险的事,就连我死之后,也未留下任何遗体供人解剖研究。
既然如此,那我愿意成为那些‘寥寥无几’中的一员,就让我这个‘死人’去发挥我生命中最后的价值吧!”
芬妮心中对于世界的好奇心覆盖了她回忆中的悲伤。
刚才她见证了世界的宏大,顿时觉得安安、小爱她们也是如此的亲切。
因为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,她同他们同是拉贝尔大陆上的人,是古灵仙族的族人。
此刻,他们对芬妮而言,是故乡里的亲人,是在大千世界中遇到,而最令自己激动落泪的同胞啊!
这么想着,她忽然对那段感情释怀了,至少,对安安多了几分好感。
“……”这下,轮到莉莉沉默了。
因为这个女孩真的太像她了 ,毛发、相貌、甚至是她们面对冒险时的态度。
“您……真的,和您的母亲太像了。
一样的不怕危险,一样对探险充满兴趣,一样……向往自由……嗯,照您这么说,我母亲的那本的确是日记啰,我还以为这是她给我编的故事呢。”
芬妮腼腆地笑了笑。
可即便外表相似,她们真正的性格一定是一样的吗?
或者说,这只是死过的人看透了死亡才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勇气?
莉莉则是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既然这是你的选择,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说罢,她转身来到天空树的一旁,并招呼女孩过来。
芬妮听从她的指引,站到天空树的一处树根上。
“这个你戴着。”
莉莉把一条项链系在芬妮的脖颈处,项链上的木牌刻着祥和的紫荆花图案。
“这条项链会记录你在那个世界的行踪,请保管好。”
“这条项链上留有精灵们的印记,你可以通过它来召唤精灵来协助你战斗,只要在心中默念某个精灵的名字,如果能得到回应,便可将他召唤出来。”
“而且,它也被设下了守护咒,如果你的生命受到了致命威胁,或者进入了巨大的术式之内,那它的守护咒就会被触发。”
莉莉指着那条项链叮嘱着,像是一位母亲在为即将远行的孩子而送别。
“嗯,好的!
我会注意的!”
芬妮点点头,并用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处,向莉莉女神深深地鞠了一躬,以表达她对拉贝尔大陆的忠心。
“哦,对了。
你过去后,我会告知安安他们你的情况,毕竟要探索一个世界所要付出的努力,并非你我两人就能行的。
再说了,他们应该有权知道你的真实情况,你并不是真正的死亡。”
“当然,你还可以通过这条项链来联络天空树,以此来联络我,如果你想和这边的谁聊聊的话,我会帮你转达的。
咒语的话……你念《静夜思》就行了。”
说着,莉莉用指尖点了点芬妮胸前的紫荆花木牌。
顿时木牌上的紫荆花图案闪烁着紫红色的微光,过了一阵,木牌上的光芒消散,恢复成了木牌原本的红棕色。
“所以……如果你想家了,在那边待不惯,那就念念《静夜思》吧。”
“……”芬妮再次点了点头,而她眼中透露出的光则表示她己经迫不及待了。
而莉莉也是微微点头,随后双手合十,开始吟诵能穿越时空的咒语。
随着她的嘴一张一合,芬妮终于听清楚了那些吟诵声的内容:“书章阅,椿之始。
百花首,牡丹形。
扬帆启,人们忙使仙客来。
随星向,蜉蝤自寻梅花香。”
“灰烬啊,尘埃啊,何人回首梦中秋。”
伴随着婉转悠扬的吟诵,天空树的树根开始疯狂地生长移动,渐渐爬上女孩的身体,将她包裹住,并将她带去远方。
芬妮能感觉到树根缠绕着自己的身体,但这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不适,反而有种被包裹住全身的安全感。
同时她注意到天空树正在有节奏地闪烁着幽光。
树根带着她渐渐离去,她听见的吟诵声越来越小,由清楚的能听见每一个字,到后来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声,首到最后那种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她任由树根把自己带走,亲眼看着原来高大的树木被缩成照片大小,又从照片大小缩成一个点,最后女神和天空树一并消失在她视野的边际。
此刻,她的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一阵清凉感席卷全身,同时她感觉一下轻松了不少。
她试着动了动胳膊,惊奇地发现束缚着她的树根不见了,而她像是躺在水里似的,耳边正回荡着水声。
于是芬妮立即挣扎着起身,在她离开水面并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,顺势睁开了眼。
眼前的黑暗短暂停留片刻后,便像清晨的薄雾一样散开。
待面前的景象清晰后,芬妮懵懵地看了看西周,像是一个新生儿在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