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日的守护本就劳累,再加上两人的妖力并不算深厚,大约三更时候,蕓芷和山晨相继睡着了。
而处在金光阵法中的幽杳杳几乎己无生气,她的原形本就只是一棵不起眼的绿绒蒿,经历了这一番磨难,本体己近枯萎。
一般妖物向来是形死而神灭,而幽杳杳却不同,或许是有仙门术法相护,她本体虽亡而妖元尚存。
至暮夜月明,三更一刻,她的肉身彻底消亡枯萎,妖元离体。
她自己亦深感诧异,看到守在自己身旁,己入梦乡的朋友,她竭力呼喊二人“蕓芷,山晨,快醒醒!”
可即便她再用力呼喊,他们也是听不到的,她慌忙伸手想晃醒他们,可她的手竟径首穿过二人。
慌乱,惊恐,无措如潮水般涌来,充斥着她。
从这一刻起,便是真正意味着她成了孤魂,与凡人死后的生魂不同,妖元游离,不入六道轮回,是这天地间的孤岛。
她蜷缩着身体,蹲在蕓芷身旁啜泣,偶然瞥见山下凡人的生魂在点点荧光的指引下向远处而去。
幽杳杳心想,自己既己身死,魂体留在青罗山必不能长久,明早天一亮说不定就灰飞烟灭了,虽说妖与人不同,可大家都是魂体,归处总该是一样的。
心里这么想着,临走前特意抱了抱蕓芷和山晨,虽然无法触碰,可她还是像平时一样温柔的轻拍蕓芷“蕓芷,我走了,你以后要好好修行,保护好自己”说完又拍了拍山晨的肩“山晨,你也保重。”
告别完毕,幽杳杳转身跟上生魂,前往地府。
去往地府的路变幻无穷,若不是有荧光指引,任她再走上百年也找不到地府所在。
一路上穿行山涧之间,游行于浓雾之中,有时,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脚下的是土地还是水面。
跟着荧光一路前行终于在天亮之前到达弱水河畔。
然而幽杳杳刚到弱水便被一道强劲的气道往外推,还伴随着一声怒喝“何人擅闯地府,速速离去!”
可奇怪的是这道气劲将杳杳逐出地府后,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往里推。
在她第二次进入地府的时候,弱水河畔矗立着一个白发老者。
老者白发苍苍,满脸煞气,一身黑色粗布长袍,刚刚的气劲就是他发出的。
再次看到杳杳显然他也很诧异,老者:“大胆妖孽,擅闯地府,该当何罪!”
杳杳见来者不善,忙行礼解释:“老人家,还请恕罪,我并非是擅闯,而是跟着生魂和荧光来到这里的,无意冒犯。”
老者一眼就看出她是魂体离身,以为她是和那些有意窥探地府的修行者一样,语气不善道:“不管你因何来此,地府是凡人魂魄归处,你,速速离去。”
幽杳杳知道此时凡界定是旭日东升,她一副魂体,若离开地府,无处容身,不消片刻便会灰飞烟灭。
杳杳利索跪下,说:“还请地府怜悯,我肉身己毁,若魂体离开地府定无生机。”
老者不假思索的拒绝,地府是什么人都能留的?
况且若不秉明殿君,谁敢擅自做主将她留下?
这老者是地府掌布,总掌凡人事宜,地府事务。
就在他即将再次驱逐幽杳杳之时,一道幽蓝色身影掠过弱水,向岸而来。
“掌布何必生气。”
幽杳杳和掌布都循声望去,只见那道蓝色身影停在弱水河畔,化作一位少年。
少年眉目如画,明眸皓齿,俊朗无比,一身幽蓝色长袍更衬得他气度不凡。
幽杳杳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:眼看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,满脸戏谑,眉目里却透出坚韧果决。
掌布俯身行礼“殿君。”
殿君?
他就是阎罗殿的殿君,那个传说中掌管凡人生死,满脸胡络腮,活了上千年的老头?
看着面前灿若星辰的少年,幽杳杳深刻的认识到传闻不可信,谣言害死人啊。
常因,阎罗殿殿君,久居地府,掌凡人生死。
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来地府的妖灵。
常因打趣道:“小妖,大难不死不赶紧回归本体,来我这地府是想让我送你上路啊?”
幽杳杳本来还沉浸在他的美貌中,听他这么说,赶忙伏地,“殿君饶命。”
她吓得脸色惨白,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。
常因原本也就是吓吓她,没想到她怕成这样,常因抬手示意她起来,自己随意靠坐在弱水旁的一块大石上。
常因:“说说吧,来我这地府有何贵干,绿绒蒿。”
幽杳杳战战兢兢“小......小的是青罗山上修行的小妖,昨......昨日受了伤,不知道怎么的妖元离了体,实是在外界无法存活,才跟着荧光来了地府。”
常因稍做思忖,万物有灵,向来都是身死形灭,若本体消亡,妖灵自是不可能附着在其他生灵体内,好像除了地府,她也确实无处可去。
他的思考在掌布看来就是生气,掌布请示道:“殿君,可要将她逐出地府。”
幽杳杳再度心惊,怎么说了半天还是要赶尽杀绝啊。
常因回过神来,淡淡开口:“算了,带她进去,让卜阳给她找些事情做。”
说完就掠过弱水,消失不见了。
掌布得了令,一挥衣袖带着幽杳杳渡过弱水。
另一边,青罗山上。
蕓芷和山晨围着幽杳杳枯萎的本体痛哭流涕,谁能想到在仙门术法保护下,杳杳竟还是身死形灭,走得悄无声息。
山晨气愤道:“什么仙门弟子,还不是冷血无情,用这破阵法哄骗我们这些小妖。”
蕓芷亦是悲痛万分,轻抚杳杳死去的本体,泪如雨下,“杳......杳杳......啊啊啊”蕓芷不堪悲痛,晕厥过去。
山晨先将幽杳杳的本体带到山巅埋葬,立下衣冠冢,而后又安顿好蕓芷。
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,仿佛杳杳从未离开。
而这边,幽杳杳己经到了阎罗殿。
然而眼前的阎罗殿令她大吃一惊,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白骨,没有鲜血淋漓的头颅,也没有如河湖般的血流,更没有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。
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院落,香飘十里的莲池以及井然有序、各司其职的鬼差。
这再次让杳杳加深了这个认识:谣言不可信!
看来凡界流传的关于地府的描述都是鬼扯,全然不可信。
掌布没有理会她的震惊,向前招呼卜阳过来,解释完事情的原委后就离开了,幽杳杳怕他,见他要走忙行礼相送。
卜阳趁她行礼之时悄摸来到她身后,想要戏耍她一下,于是故意提高音量,大声喊道:“你就是那个妖灵!”
幽杳杳毫无防备被他吓了一大跳,呆呆的点头,卜阳不停的打量她:“绿绒蒿,怎么年纪轻轻就来地府报到了?”
幽杳杳小声嘀咕:“掌布刚刚不是都和你说了吗?”
见她战战兢兢,卜阳也不逗她了,“是说过了,跟我来吧。”
幽杳杳跟在卜阳身后,听他介绍地府:“这地府呢是凡人死后的归处,凡人身死,肉身腐烂,魂魄离体则为生魂,生魂入地府,过弱水,洗去凡尘污垢;走黄泉路,了却前尘;而后到阎罗殿前的忘川,饮孟婆汤,过奈何桥,忘却前尘,最后入运盘,投胎为人。”
说罢,扭头问杳杳:“清楚了吧?”
杳杳点头:“嗯,清楚了。”
说完她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清楚,既然凡人入世步骤如此清晰,那她能做些什么呢,她支支吾吾的问:“那......我要做什么呢?”
卜阳打了一个响指,”问到点上了”,他双手搭上幽杳杳的双肩,严肃的说:“你的任务十分重大。”
见他如此神情,杳杳颇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受,认真的点头,“嗯,你说。”
卜阳:“你要做的就是每日到奈何桥旁给那些生魂盛汤。”
“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