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雅刘楠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我在急诊科那些年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白夜乌鸦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瞎猜的呗,我是头一回听到脏东西警告我不要管闲事,被这么凶的脏东西缠着,张雅肯定悬了。”“万一她当晚没死,您这脸往哪搁?”“没死就没死呗。”王主任冷笑道:“就算她没死,你还敢在我面前炫耀?”“不敢不敢,咱啥也不敢说,啥也不敢问。”王主任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,我俩那点矛盾也就冰释前嫌,但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科里的麻烦。王主任若有所思:“刘楠,你那个噩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?”“哪个梦?”“18床问你为什么不救他的那个。王小楠死后,我从来没在科里见过他的鬼影子,你一来就遇见了,18床不是说,大家伙都在等你么?会不会这些年咱科里积攒的脏东西,都准备把你带走?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?”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,都说人死后七天以内,不算那种玩意,梦到...
《我在急诊科那些年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“瞎猜的呗,我是头一回听到脏东西警告我不要管闲事,被这么凶的脏东西缠着,张雅肯定悬了。”
“万一她当晚没死,您这脸往哪搁?”
“没死就没死呗。”王主任冷笑道:“就算她没死,你还敢在我面前炫耀?”
“不敢不敢,咱啥也不敢说,啥也不敢问。”
王主任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,我俩那点矛盾也就冰释前嫌,但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科里的麻烦。
王主任若有所思:“刘楠,你那个噩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?”
“哪个梦?”
“18床问你为什么不救他的那个。王小楠死后,我从来没在科里见过他的鬼影子,你一来就遇见了,18床不是说,大家伙都在等你么?会不会这些年咱科里积攒的脏东西,都准备把你带走?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?”
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,都说人死后七天以内,不算那种玩意,梦到18床应该是我的心魔作祟。
但18床可以不管,戴手镯的老太太却要掐死我,我只好继续求王主任:“您老别吓唬我了成不?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了,您帮我想想主意呀!”
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”王主任攥紧拳头,对我说:“原先我刚能看到脏东西的时候,提心吊胆过一段时间,曾打听到一位懂行的师傅,我去找他时,他不在家,后来又没出什么大事,我就再没去过,事到如今,你去找找这位陈海师傅吧。”
近三十年前的事,那阵子用座机的人家都少,王主任没有陈海师傅的电话。
他在纸上写了个地址,让我去碰碰运气。
转过天我去找陈海师傅。
陈师傅住在京郊鹫峰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,离大觉古寺不远。
我早上八点出发,一路地铁公交,到了大觉寺已经十一点多。
王主任的地址到此为止,他早不记得陈家的具体位置,让我到了地方打听家里有两棵千年银杏树的陈姓人家。
大觉寺以清泉古树著名,周边也有几片银杏树林,最出名的就是陈家的两棵千年银杏,林业局纪录在册的文物古植,但这两棵树并非陈家祖传,而是几十年前被村里安排当园丁,这才围着两棵树盖了院子。
村口挤满烤银杏果的小摊贩,我打听陈家,他们只向我推销自家的银杏果,没一个如实相告的,颇费一番周折才在村里找到一座敞着门的大院子。
果不其然,院里有两棵敦敦实实,枝干龙蟠虬结的大树,树下晾满了摊开的银杏白果。
有个衣着土气,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人蹲在地上,一手捧着手机津津有味的看着,另一手抓着根长棍,拨拉地上的白果。
我敲敲门,问道:“你好,这里是陈海师傅家么?”
男人抬头,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种其貌不扬的脸蛋。
他操着郊区独特的京片子问:“你谁呀?”
“我是XX医院的实习医生刘楠,找陈师傅有点事。”
“啥事呀?”
不足为外人道,我又问:“陈海师傅在家么?”
“先说啥事,我再告你在不在。”
或许是看出我不想跟不相干的人说太多,他主动介绍:“我是陈海的孙子。”
原来是个孙子。
我走进去,孙子也站起身,将木棍扔在一旁。
“陈先生你好,我遇到点麻烦事,有人介绍我找陈海师傅帮忙。”
孙子将我从头打凉到脚,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。
随后,他神神叨叨的在我面前掐算起来。
“刘楠是吧?遇到的事比较邪乎是吧?介绍你来的人在四十岁往上,跟我爷爷关系一般,最少二十年没见面,我没说错吧?”
我不由诧异:“你怎么知道?”
孙子满脸得意:“我叫陈树,江湖人称小百度,掐指一算我都知道。”
其实陈树不是小百度。
他是真孙子。
他爷爷除了会种地,只有点驱邪消灾的能耐,所以我不可能为了其他原因找他爷爷帮忙,而且老头死了快三十年,只有关系一般且好久没有见面的人,才会介绍我来找一个死人。
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,第一次见陈树时,我确实被他的话欺骗了。
我佩服道:“小师傅你厉害呀。”
“一般一般,我只得了我爷爷六成的功力,”陈树谦虚道:“我爷爷在山上等香火,最近不方便见客,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就跟我说吧,也许我就能帮你处理。”
有那一番掐算,我哪里会怀疑他,屋都没进,就在院里把事情讲了一遍。
“这样啊...”
听我说完,陈树拉我到屋外的台阶坐下,皱着眉头说:“这件事可不好处理,照你所说,害死那姑娘的老太太不是被掐死的就是被吊死的,掐死还好说,吊死就麻烦了,世间死法万千,吊死淹死的人变的没脸子是最凶的,一来这两种死法很痛苦,导致亡者怨气高涨,二来它们一个被水泡着,一个被绳吊着,死后也不得安宁,且得拉几个人,害几条命才能安心...”
“还有你那个梦,虽不是18床托梦,却是你无意中撞了谶,预见到自己的未来,医院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诡,本来人鬼殊途,它们掀不起什么波浪,可你救那姑娘得罪了老太太,被这么凶的没脸子跟上,运势变低,阳气变弱,那些没出息的就对你下手了,小伙子,你要凉了呀。”
王主任这样说,我还能找理由安慰自己。
可出自专业人士的口,我就不能不信了。
我急忙求救:“小陈师父,你得救救我,你要不行,能带我见见陈海师傅么?”
陈树满脸为难:“我爷爷不会见你的,你别问我为啥,而且我也不是不行,实在是这件事...它不好处理呀,一个弄不好,我得折寿呢。”
说着话,陈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牛皮钱包,露出夹层里的一张菩萨金卡,在我面前摩挲着。
我他吗一刚毕业的学生,哪知道这是故意让我看他钱包里连张票子都没有,还当他心里为难,请菩萨做主呢。
我说:“小陈师父,求你一定帮帮我,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。”
陈树翻个白眼:“我要你做牛做马干啥?我又不想骑你!可我帮你这个忙得少活好几年呢,一寸光阴一寸金,寸金难买寸光阴,你懂不懂!”
看他那不停眨巴的小眼睛...
我仿佛懂了些许。
“小陈师父,我只是个实习医生,连工资都没有,但我会尽力补偿你的,你说个数?”
“说什么呢!”陈树脸色一沉:“看你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你没钱,我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,但你可以问问你们主任的意思,公费请我出手。”
我为难道:“这是我的事,怎么能让科里拿钱?”
陈树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:“咱俩这关系,我肯定跟你说实话,但你跟科里可以添油加醋呀!你就说不处理那些没脸子,科里的病人都有危险,领导的位子也坐不稳,还怕他们不掏钱?真是个死脑筋!”
“这个...”
“别跟我这个那个,赶紧给你们主任打电话,我给你十个点的回扣。”
我堂堂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高材生,怎么能照陈树的话去做?
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,便联系王主任,将陈树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,问主任,科里能不能暂时支援我一把,算我借的。
其实我家里的条件还凑合,但父母身体不好,不到万不得已,我不想向家里张口。
王主任却说:“你在医院撞邪肯定是工伤,你不用考虑费用的问题,我想办法!小陈师父要多少钱?”
凑在旁边偷听的陈树立刻伸出五个手指。
我传话:“他要五万。”
王主任吸口凉气:“够黑的呀!我想想...你叫他过来吧,事成付款。”
挂机后,陈述一把搂住我的肩膀,喜笑颜开:“兄弟你够黑的呀,张口就是五万!”
“什么意思......难道你只要五千?”
我们XX医院,全国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,随便一套设备就几百上千万,五千块钱的驱邪师傅根本不配帮我们驱邪。
突然间,我对陈树的实力产生了一丝怀疑。
陈树则生怕我反悔似的,火急火燎跑进屋取了个鼓囊囊的布兜子,也不管院子里的银杏果,催促我赶紧带他见王主任,先把定金搞到手。
“小陈师父,主任说事成付款。”
“那也得给点经费不是?张雅是外地人,掐死她的老太太自然也是外地诡,咱得先摸清楚老太太的底细,搞清楚她是怎么死的,我才能决定是送是赶!别墨迹了,前头带路。”
虽然陈树上蹿下跳没点高人的稳重劲,但他做起事来确实干脆利落。
回医院跟王主任见一面,要了五千块经费。
算日子,正好是张雅的头七。
我联系她的父母,借口没能救回她的命,内心难安,最近几天总梦到她,想去家里上柱香。
张雅父母哽咽的告之具体地址。
陈树带我直奔廊坊。
路上,他饶有兴致的问我了一个问题。
王主任肯定不会忘,故意瞒着我,我理解他的苦心。
我将小米和白面放在他桌上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刚才大姐跟我道别,送我的杂粮,你尝一尝吧,我们山西的小米很养人。”
王主任看看这两样东西,抬头笑道:“刘楠,你不会恨我没救你老乡,在里面下毒了吧?”
我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,想缓解眼下沉重的气氛。
我笑不出来,自顾自说:“都说我们山西人抠门,其实不抠,就是四面环山,外面人进不来里面人不出去,养成的小农意识,我们不占人便宜,也从来不让人吃亏,知恩图报,别人帮了我们,即便是小忙,我们也会尽全力报答,山西人面朝黄土背朝天,除了小米就是面,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的东西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不知道,就是心里堵,替我老乡委屈,凭啥欺负我们?!”
“嘿!”王主任说:“听你这意思,跑掉的煤老板是我们河北人?别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,没人欺负你们,面我留下,小米送给小钱吧,他胃不好。”
王主任懒得陪我矫情,下逐客令。
找到钱大夫,又是一番‘控诉’,他陪我唏嘘一阵。
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,没几天,我就抛在脑后。
直到钱大夫主动找到我,说他喝了大姐那两桶小米熬的小米粥后,胃里养的暖融融,再也没痛过,现在全家人每晚都要来一碗,让我再给他弄点。
我联系我爸。
两天后,顺丰快递送来两袋五斤的沁州黄。
当晚,钱大夫就在值班室熬了一碗,乐呵呵喝了两口,对我说:“不是那个味呀小刘,感觉不香呢!”
“不可能,沁州黄是古代给朝廷供的御米,康熙皇帝都赞不绝口,肯定比大姐自家地里种的好喝,应该是喝习惯原先的味了,你再喝两天试试!你看颜色就知道了,咱这小米金黄色,她那暗黄,还发白呢!”
话虽如此,我还是偷偷给我爸打电话,问他在哪买的小米。
沁州黄是四大名米之一,市面上不少假货,看着金灿灿的小米粒,其实是碱水洗出来的,电话里,我爸还训我一顿,知道我要送人,怎么会随便应付?都是他托朋友买的。
我没再当回事了。
直到五天后,又收到一个晋南包裹,三桶雪碧装的小米,我以为我爸放在心上,又找人买了点,便送给钱大夫,让他尝尝这次的味道。
钱大夫的反馈是:“没错,就是那个味。”
我联系家里,我爸却说,不是他邮的。
看那熟悉的包装桶,难不成是大姐送的?
我给她打电话,接电话的却是大姐的小姑子。
我问,是不是大姐给我邮小米了?
她说:“嫂子让我邮的。”
“替我谢谢大姐,她现在还好么?”
小姑子沉默半晌,才说:“我嫂子死了,她去矿上找周老板要钱,失足摔进河里淹死了。”
我大惊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回来第三天。”随后,小姑子说了一件我万万想不到的事:“五天前我梦到我嫂子,她说你同事想喝小米粥,外面买的没有我家的小米香,让我给你邮点,地址也是她在梦里告我的。”
“托...托梦么?”
“对。”
我不记得自己怎么挂掉电话的,这件事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震撼,张雅一事后,我不再排斥灵魂的存在,只是大姐的这份淳朴的感恩之心,让我再一次感到了胸腔的憋闷,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。
我联系舅舅,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,希望他能帮我。
舅舅问我:“帮你什么?”
我说: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就不要想,好好工作,别惹麻烦。”
那几天,我一直在思考能为大姐一家做点什么,甚至将事情告诉钱大夫,请他帮我出主意。
他给我五千块钱,让我转交给大姐的小姑子。
而我也悲哀的发现,似乎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这样过了一个多月,眼瞅着到年根了。
那天上午,我下楼帮老师们取快递时,看到吴强领着一个女人走进住院部。
挺漂亮的女人,还有些眼熟,我想了好一阵,突然记起,她是周老板的秘书小梅。
这一对狗男女要搞什么猫腻?
难不成天寒地冻,吴强送给周老板一顶帽子取暖?
满腹恶意的猜测,我抱着快递进楼,狗男女也在等电梯,没发现我走到他们身后。
“你不用担心,我老大跟泌尿孙主任打了招呼,孙主任亲自给周哥做手术,没问题的。”
小梅愁苦道:“哎,我就怕孙主任也治不好周哥的病,我们在省里做过手术,可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那种事。”
“要相信科学,一定能治好的,只是这种病就算治好了,周哥以后恐怕也...”
说着话,吴强扭头打量小梅,眼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小梅正发愁,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:“哎,但愿吧。”
吴强不知打什么鬼主意,抬起右胳膊,左右看了起来。
发现我后,狠狠瞪我一样,随后放下胳膊,嘟囔一句:“出门没看黄历,撞狗了。”
我抱了好几件快递,胳膊都酸了,懒得搭理他,只是听他们刚才的对话,似乎周老板生了病,准备在泌尿外科做手术?
泌尿外科——生Z器的保护伞!
一定是周老板的JJ或者蛋蛋出了问题。
我幸灾乐祸,往前挤了挤,靠近那对狗男女:“怪不得一大早听见喜鹊的叫声,真是出门就有好消息呀,小梅,好久不见!”
只见过一面,小梅却没忘记我,扭头后,满眼嫌弃的扫我一眼,不再搭理。
“小梅,周哥生病了?什么病呀?”
吴强不满道:“跟你有关系?”
“毕竟是老乡,我得过去探望探望,顺便跟他说一声,有些人说他即便治好,恐怕下面也不行了,已经开始打他女人的主意了。”
吴强怒道:“刘楠,你什么意思!!!”
电梯门开,五六位白大褂簇拥着一位白大褂出来,我们赶忙让路,讨好声此起彼伏。
“副院长好。”
吴强进了电梯仍恨恨的瞪着我,我等下一班。
回到心内科,我把快递分给各位老师,又在钱大夫的抽屉里摸了他一包烟,撒腿往泌尿外科跑。
实习两个多月,在王主任有意栽培下,我也认识几个朋友了。
冲进泌尿外的办公室,找到一位关系不错的大夫,笑嘻嘻把烟塞进他口袋里。
老师扶扶眼镜,开玩笑说:“无事献殷勤,一包烟不能收买我。”
我拉个凳子坐在他旁边,凑过去小声道:“我就打听个事,老师,咱科里是不是收了一位山西的病人?姓周。”
“对呀,昨天晚上收进来的,哎对了,你不也是山西人么?你老乡?”
“对对对,他得了什么病?”
“你老乡得了什么病,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?”老师歪头看我:“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。”
“那是我老家的煤老板,我跟人家没交情,所以打听一下,过去拍拍马屁。”
“少来这套,我信你才有鬼了,听说他是李主任的病人,你们之间的矛盾可别牵扯到我身上,我养家糊口不容易。”
王主任为了我,颇费了一番功夫,只要有同事间的饭局,都要带上我,再让我找机会主动说几句我和李主任之间的矛盾,这也是为了把话传到领导耳朵里,让领导知道我不是刺头,当天李主任那几句话是打击报复。
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跟领导解释清楚?
王主任说,这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,传开了,领导心里有数,找上门去解释这些捕风捉影的事,领导还是会觉得,这小子挺跳呀,为了点没影的传言都跑我家来了。
当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王主任没后台。
我找的这位老师是外聘来的,虽然不想惹麻烦,但我眼巴巴找来了,问几句话又不是大事,他也不好抹我的面子。
嘟囔两句,他起身将我拉到没人的地方,一本正经的问:“你想知道啥?可不许让人知道是我说的。”
“放心放心,您就告诉我,周老板得了什么病?”
老师跟我耳语几句。
我差点笑出声。
周老板的东西断了!
周老板的主治是另一位大夫,我老师不知道具体情况,大概的了解,半个月前周老板在朋友家吃饭时,从高处坠落,没成想以骑马的姿势卡了裆,受了重伤,在当地医院手术后,也不知道怎么搞得,当天缝好的伤口,第二天就会裂开。
连续缝了三次都是如此,当地医院束手无策,只能劝家属给周老板转院。
这种事我听多了,网上就有个段子,说是一小伙去割抱皮,术前清理时,小伙看小护士漂亮,有点不老实,小护士不漏声色,等术后包扎,小护士蹲在小伙面前,衣领往下一拉,小伙看着眼前的白腻丰腴,刚缝好的线就撑断了。
我笑着说:“是不是他的秘书总在眼前晃,周老板难以自持的原因?”
老师说:“那是你老乡,你怎么幸灾乐祸呢?别笑,这个事不是你想的那样,有点邪乎...”
陈树和柳长安都不是我们医院职工,更不是我们科室的人,因此一直待在休息室是不成的,难免要让其他同事有意见。
我看着陈树状态好转的差不多了,就先带他俩离开了休息室,我今晚毕竟是没有真的去跟那台手术,既然有时间,还是要回去急诊室那边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。
护士长见到我的时候还吃了一惊,问我怎么没去跟手术。
我解释说王主任临时有别的事情安排给我,护士长还替我惋惜了一阵,说今天这台手术难度和挑战性都挺大,技术方面也是顶尖的,我没去实在是太可惜了。
对此,我只能是笑笑不说话。
总不能为了一台手术,不管陈树死活。
陈树单手挂在我肩膀上,靠近了问我:“就是王志才那个手术吧?”
“嗯,他伤的挺严重,不一定能救回来。”
陈树摆摆手,大气道:“没事,死了的也行,我们不挑。”
我:……
他们俩不放心我安全,都守在一边儿的排椅上,有个值夜班的小护士开玩笑,说我带了左右护法。
晚上又送来个心梗的急诊,年纪太大,已经91岁了。
送老人来的是一个片儿警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,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孙女之类的,后来要家属签字了才知道,这是保姆,老人的孩子们一个都没来呢。
各项急救措施和用药都在那等着救人,偏偏没有家属签字,最后还是片儿警手里端着警帽过来,把字先签了。
等到把老爷子抢救回来,再重新做检查,转病房……两个多小时以后,他家的孩子才赶过来。
乌乌泱泱一大群,特别齐整,就是表情都不怎么好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奔丧。
到了医院,得知我们把人救回来了,为首的一个七十来岁的老爷子就拉长了脸,把不满都摆在脸上,一点都不遮掩的。
他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挂着笑脸出来打圆场,问我:“医生啊,你看这都抢救回来了,是不是能把老人接回家里住去了?”
我眉头一拧:“老人岁数那么大了,心梗还有其他并发症,刚抢救回来,现在状态还不稳定,当然是要住院观察。你们这就把人接回去,回去了以后,再出问题怎么办,再送来抢救?老人禁得住这么折腾吗?”
青年男人被我喷了个没脸,讪讪退回去了,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浪费钱、白跑一趟之类的。
我更是火冒三丈,七窍生烟。
那老爷子都91岁了,说句不好听的,还能有几年好活。做子孙的把想让老人死的心摆的这么明目张胆,也不怕天打雷劈?
只是,这终归是别人的家事,不归我管,我也没立场说什么。
我把中性笔插回白大褂口袋,抱着病历本对他们说:“老人最少要住院观察三天,这段时间你们安排好陪床的人,每天的一些确认检查和用药是需要家属签字的,别到时候找不到人。”
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抱怨道:“那不是有保姆吗?保姆照顾他很多年了,我们放心的,可以让她签字的!”
我冷下脸,问她:“说了让家属签字,保姆是家属吗,保姆能分遗产吗?”
这回好些人脸色都变了,有个人指责我不会说话,我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。
对人才要说人话,对畜生不如的东西,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。
最开始的那位七十多岁老爷子用拐杖敲敲地面,呵斥道:“好了,闹什么闹,不嫌丢人啊?”
这回大家都安静了。
我看着他们蝗虫一样的涌向那位高寿老人的病房,摇摇头,活到这个岁数,却有这样一群子孙,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是幸还是不幸。
一直到我下夜班的时候,王主任他们那边的大手术才结束,王志才也真的是个命大的,都伤成了那样,居然还能救回了一条命。
我从值班护士那儿知道,据说等天亮的时候就会有本地媒体过来来采访了,得到消息后。
我顾不上值夜班的疲惫,赶紧去了王主任的办公室,想着先问问王志才的情况。
这次的手术耗时间长,耗精力多,同时还要多科室的专家一起进行,对每个医生来说都是个考验。
这种考验不仅仅是医术上的,也是体能上的。
我进了王主任办公室,就见到他躺在沙发上,额头还放着一块湿毛巾。也就是这个时候,我才会突然意识到,尽管他平时看上去总是精力旺盛,可毕竟也是一个50多岁的人了,对于做手术的医生来说,已经过了体能上的巅峰期,一台大手术对他的考验也挺大的。
王主任听到我进屋的动静,摘下了额头上的湿毛巾,对我说:“是来问王志才的手术情况的吧?”
我点点头,他想要坐起身,但胳膊有些脱力,差点仰面倒回去。
我赶紧过去把王主任扶了起来,王主任苦笑着跟我说:“老了老了,10年前做这么一场手术,我还能再来一场呢。”
领导你面前说这种服老的话,那就肯定说明他是很在乎这个事儿。
我又不傻,自然说了几句,大夫还是老的好,你现在老当益壮之类的话,眼见着王主任的脸色好看了一点。
他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跟我说,“陈树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,如果有的话让他尽快去找王志才的家人吧,刚刚出手术室的时候,我看王志才的家人一个个都好像惊弓之鸟一样,估计是这几天又是死人又是王志才出事的,已经把他们吓坏了。”
王主任这么一说,我才发现一件事。
陈树和柳长安虽然把之前做的事情都跟我交代了一遍,可是对于之后他们有什么安排,我还真不清楚,只知道他们是要去破煞。
王主任见状,有些无奈,干脆放弃了,摆摆手对我说:“不用担心,去找王志才会有什么问题,你带着陈树过去,他们家还感恩戴德呢。”
我赶紧谢过王主任,他话里这个意思,已经帮我跟ICU那边打过招呼了。
刚才下夜班的时候,护士跟我说过,他和柳长安临时有事离开了,让我有事打电话。
没想到的是,我这一个电话打过去,陈树居然告诉我,他和柳长安都在周老板的病房。
我心里感觉挺奇怪的,周老板的事儿不是应该已经都结束了吗?怎么陈树好像一直还和他有联系,这俩人有什么猫腻?
只是眼下王志才的事情更着急,我自然也就没心思多问。
告诉了他们,赶紧过去ICU那边处理王志才的事。我就挂了电话,一个人先过去了。
王志才现在的状况只能是放在ICU里,如果到了普通病房,光是细菌感染,就能够让他马上丢了这条命。
到了ICU病房那边王志才的老婆,还有他的父母都守在病房外头。
想一想在家的人也是倒霉,这才多久,一家子都绕着医院打转了,自己的亲家还死了两个人,哦不对,算上家人外婆这是三个。
我一出现,王志才的老婆和父母就将我团团围住。
他老婆徐明云比我之前看到的模样还要糟糕,已经不只是用憔悴来形容的了。
这人看上去脸色苍白,两眼凹陷,就像是经历过了一场磨难一般。
徐明云对着我张了张嘴,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,过了几秒突然就落下眼泪来。
这可把我吓了一跳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好端端的欺负人家老婆。
我尴尬不已,幸好这个时候王志才的父母主动凑了过来,他妈妈拉走了徐明云,王志才的爸过来跟我说道:“刘医生,您过来是看志才的吗?”
我自然不好说,我是来打头阵打探情况,只好点点头说:“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?”
之前我看到王志才父亲,他还是个打扮讲究的老爷子,如今却是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在我面前愁眉苦脸。
他对我说道:“也不知道我们家究竟做了什么孽,好端端的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,他现在是保住了命,可按医生的说法以后恐怕就只能躺在床上了……”
说到此处,老爷子声音都开始有些哽咽。
我嘴上安慰着他,心里感慨,这也就是在我们医院这么多专家一起会诊,才能捞回来一条命,要是放在别的医院,王志才现在都已经推进太平间了。
不过想到他以后只能瘫在床上,我又觉得,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不知道,是庆幸自己留下了一条命,还是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后悔,现在没有给自己一个痛快。
徐明云那边哭了一会儿,在婆婆的安慰下终于冷静了不少,她擦擦眼泪,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了一声对不起。
我安慰了她两句,便有些词穷。
徐明云扭头看了看躺在躺在ICU病房里的王志才跟我说,:“刘医生我知道,你和你的朋友都是有本事的人,我老公就这个样子了,孩子在家里也是不得安宁,我现在就想求求你帮帮我,行吗?”
我看着他这潸然泪下的模样,心里是同情的,但帮还是不帮,只能是陈树做决定,我一张嘴答应下来,陈树如果不干我又能怎么样呢?
我只好跟徐明云说:“等一会我朋友来了,你跟他商量吧,他也不是什么坏人,好好说还是有希望的。”
徐明云讷讷点头,眼底多了一点希望。
“张雅真的来这里借厕所么?”向我解释完,陈树扭头逼视张小霞:“这里只有我们三个,你可以说实话。”
张小霞受不了陈树的目光,后退两步靠在墙上,慌乱道:“什么实话?我没有说实话......不对不对,我没有说假话,我说的就是实话!听不懂你在说什么!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,我要走了。”
张小霞往外跑去,陈树撒腿就追,我也赶忙起身跟在他们后面。
跑出门口,陈树一把揪住张小霞的衣角,张小霞翻身挣扎,被陈树按住肩膀牢牢按在原地。
“别跟我闹!否则给你一顿大耳光。”
作势欲打,张小霞赶忙捂着脸蹲下。
陈树又说:“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,事情应该跟我估计的差不多,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,这也是为了救你,如果张雅真是被你害死的,不在她的四七前超度告罪,她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。”
“不是,真的不是,我从没想过害死堂姐。”
张小霞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受得住陈树的恐吓,三不两下就撂了,说出自己一直隐瞒的真相。
她泪眼汪汪:“我只想吓吓她,我也不知道这里真的有鬼,更不知道她头疼是被脏东西踢了脑袋,都是我对象出的主意......”
张小霞对象就住在附近,知道这里吊死过老太太,也得知张雅父母不肯掏钱帮张小霞找工作的事,那天张雅去他家吃饭,张小霞对象为了帮张小霞出气,就出了个吓唬张雅的馊主意,两人一拍即合。
傍晚回厂宿舍的路上,张小霞对象找借口将两个女孩带到这间破屋,又在卫生间里讲了老太太上吊的故事,不过故事是他编的,开局一个吊死的老太太,没有上吊的原因和过程,只说老太太上吊后,邻居们经过门口时,都能看到屋里,悬在空中的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......
故事很不严谨,但张雅吓得够呛。
张小霞对象又假装看到什么东西,愣了片刻,指着空中说:“你们看,她她她...她来了。”
趁张雅抬头,张小霞对象拉着张小霞跑出卫生间,将门关上。
张雅拼命拍门,求他们让自己出去,俩人在外面幸灾乐祸,不停嘲笑。
直到卫生间里砰的一声,张雅没了动静,俩人开门一看,张雅昏倒在地。
之后就是扶出破屋,张雅醒来,两人不停道歉,张雅不停埋怨,事情暂时翻篇。
夜里,张雅开始头疼,张小霞以为她昏倒时磕了脑袋,再次认错,张雅心软又心善,没有太过苛责,即便回到家依然头疼,也没有说出张小霞吓唬自己的事,只以为磕了脑袋的后遗症,休息几天就会好。
过程跟陈树的猜测有些出入,张雅并非蹲在便池上碰到老太太的脚,但张雅的头疼肯定是被吊死的老太太踢脑袋所致,以什么姿势踢,并不重要。
“两位大哥,我真不是有意害死堂姐的,我只想吓吓她,开个玩笑,没想到会把她害死,求求你们救救我,我不想死。”
事到如今,张小霞已经没了说谎的必要,我也相信她没有害人之心,并不知道吊死的老太太依然留在这间屋里,否则她哪有胆子靠近?!
陈树说:“你不用求我,你姐也没有把账算在你头上,否则你早倒霉了,但这件事得尽快解决,否则张雅怨气难平,早晚会搞些事情出来!吊死在这里的老太太,你了解多少?”
“我一点都不知道,都是听我对象说的,但他也不清楚,原先我也问过她,老太太为什么要在家里上吊,他说不知道,我对象常年在外地,很少回来。”
陈树没再逼她,想找邻居打听,可接连敲了三户人家,都没人开门,我们只好走出胡同,去找空地上聊天的大爷大妈询问。
小区口,我和张小霞坐进车里,陈树独自朝大爷大妈们走去,我听不见他们说话,只看到陈树给仨老头散了烟,乖孙子似的蹲在一旁跟他们攀谈起来。
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二十多分钟,陈树回到车上。
“搞清楚了,老太太三年前上吊死的,她的儿子儿媳十多年前在南方打工时煤气中毒,都没了,她独自把小孙子拉扯大,三年前孙子要结婚,女方要的聘礼超出老太太家的承受能力,孙子借酒浇愁又摔断了腿,留下残疾,女方父母更不同意了,孙子负气出走,老太太一怒之下上吊自杀了。”
“卧草!”我无语道:“我还是头回听说一怒之下自杀的,不应该一怒之下杀别人嘛?!女方家要了多少彩礼?”
“不知道,那群老头老太太各执一词,有人说要二十万,有人说只要一套楼房,但逼死老太太的不是钱,有个大爷说,这老太太的身体不好,女方担心嫁过来整天伺候老人,所以让男方买新房,结婚后搬出去住,但老太太家没钱。
女方又提出给老太太在外面租一间小屋,他俩结婚后住老太太的房子,总之就是不想住一起,可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把孙子拉扯大,舍不得分开,但她孙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,也逼老太太出去租房,后来断了腿,婚事彻底黄了,孙子离家出走,老太太心灰意冷,绝望上吊,严格来说,应该是孙子把老太太逼死的。”
这种说法比较合乎情理。
我鄙夷道:“这孙子太不孝顺了,有能耐自己赚钱娶老婆,啃老算什么本事?没志气。”
陈树却没与我同仇敌忾:“哎,人穷志短,马瘦毛长,眼里还盯着一日三餐的人,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大志向?都是生活所迫!”
我不敢苟同,但也没和他争辩。
我问:“老太太的身份已经搞清楚了,现在该做什么?”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想要平安送走老太太,还得找到他的孙子,但刚才那几位老人都不知道孙子的下落。”
“又找人?”
我不禁有些心烦,我花钱请他抓鬼,他要先找老太太的死因,是吊死还是被人掐死,我们找到张雅家又找到老太太家,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,他又要找老太太的孙子,难保找到孙子不会再找其他人,比如孙子的前女友。
我说:“你不是会画符么?一张符弄死那老太太不就结了?我上哪给你找人去?”
“抓鬼驱邪的事,没你想的那么简单,剩下的你不用管,我来想办法。”
陈树打了个电话,不知打给谁,只听他对着电话说:“我记得你也是XX县的吧......跟你打听个人,王成,认识不......那你帮我打听一下呗,电话里不方便说,咱们见面聊吧。”
挂机后,陈树开车送张小霞回宿舍。
临下车前,免不了一通恳求道歉,陈树答应张小霞,不会将她的所作所为告之张雅的父母。
张小霞依依不舍的进了厂里。
我不解道:“真要帮她瞒着?对张雅的父母太不公平了,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,死的不明不白。”
“女儿已经没了,即便知道真相,张雅也回不来,他们反而会更加憎恨张小霞,所以咱们非但要帮张小霞隐瞒,还得在张雅父母前帮她说好话,以后张雅父母把张小霞当成亲女儿,后半辈子才能有个依靠,否则你给他们养老送终?”
“张小霞可是间接害死张雅的凶手,你让张雅父母把她当成亲女儿,太过分了吧?张小霞一家三口是什么人品?本来就惦记张雅父母那点板材本,张雅一死,张小霞再过去当女儿,那点钱不全归她家了?”
陈树摇摇头,表情淡漠:“不会,张小霞本性不坏,她对张父提出过分的要求,是拿张雅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,所以才开得了口,并不像她父母,自己不努力,只想占便宜,她因为张雅的死,心存内疚,以后会连张雅那一份孝心一起尽。放心吧,人肉小百度,看人很准的。”
那可难说。
即便张小霞想赎罪,也可能架不住她父母的撺掇。
而且从感情上,我也无法接受让张雅的父母,将间接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当做亲女儿对待。
嘴巴一张,我正要争辩。
陈树抢在我前面说:“行了行了,别跟我啰嗦,正事还没完呢!走吧,我带你找个人去!”
卧草!
又他吗找人?!
这一次,陈树口中的‘找’不是寻找,而是带我去见他在电话里约的朋友。
一位三十多岁的派出所民警。
陈树从老头老太太口中了解到,名叫王成的孙子干过偷鸡摸狗的坏事,有案底,因此联系朋友帮忙寻找王成。
我比较纳闷的是,陈树这位京郊农村的守树园丁,怎么会认识保定的警察?
即便有些本事,这交游也太广阔了吧?
饭店见了面,一番寒暄客套,酒过三巡,我终于知道真相......
“小树,有出息呀,半年前还是个保安,现在开上奥迪A6,来往的都是XX医院的大夫了!”
“你不说要给你爷爷守三年墓嘛?这就准备出山了?”
“我说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呀!吹牛逼说自己是人肉小百度,原先你给我算卦咋没一次准的呢?你头一次接活儿,千万别给人刘大夫掉链子,来,大家一起干一个。”
人在紧张时刻,要么脑中一片空白,无法思考,要么思想跳跃,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,我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‘都敏俊’这三个字。
韩国偶像剧《来自星星的你》中的男主角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都敏俊,可能是‘来自阴间的她/他’让我产生莫名其妙的联想。
我站在负一层,紧锁的防火门外,很快,楼下的脚步声消失,停在负一负二中间的位置。
又是离我半层楼。
我的小心肝‘噗通...噗通’,跳的飞快,盯紧楼梯拐弯处,生怕蹿出什么形容恐怖的阴间生物。
一颗小脑袋从楼梯拐角处探了出来。
苍白的瓜子脸,乌黑的长头发。
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。
张雅。
我顿时轻松起来。
严格来说,我和张雅根本没有交流过,一见面,她就在担架上昏迷过,虽然当晚去世时,当面向我道谢过,但陈树说,那是我脑补出来的,新死的亡魂既不能在活人面前现身,也没有影响别人意识的能力,那晚我所看到的,其实是张雅死前的执念,借着午夜十二点这阴气大盛的机会,让我产生幻觉。
换言之,她心底里确实很感激我伸出援手。
这就够了。
我正要跟她打个招呼,说些什么,张雅从墙后闪身出来,朝我招了招手,随后转身下楼,‘噔...噔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。
我咬咬牙,心说张雅肯定不会害我,便跟在她后面,带着我的队伍继续往下走。
负二...
负三...
负五...
凭空出现的地下楼层与住院楼安全安全通道的格局差不多,充斥着苍白气息的楼梯加每层两扇防火门,门上贴着楼层数,只是没有冒绿光的‘安全通道’标示。
所有的光亮就是我手中的油灯。
楼梯没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,我继续走着。
跟在我身后的大爷们依然保持着半层楼的距离,所以走到负十楼,我才发现它们只剩四个了。
我从十三楼到负一楼,队伍不断壮大。
负一开始,慢慢减少。
我盯着最后这四位,负十一后,少了一个。
负十二,又少一个。
走到负十三和十四中间时,扭头一看,空空如也。
应该如我所想,最后两位也进了十三楼的大门,而这样说来,我觉得这条楼梯还是有尽头的,最下面一层应该是负十八。
张雅也停步了,就在我面前半米的位置。
不知下面的节气是否与上面同步,反正我觉得挺冷,她却穿一条鹅黄色的过膝长裙,露出纤细洁白的小腿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。
为什么只说下半身的打扮?
因为我不敢看上面。
我能察觉此时的张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,我没勇气与她对视。
时间在流逝,我有些许忐忑。
张雅又上前两步,与我面对面站着。
我只好抬头看她,她露出甜美的微笑,指了指向上的楼梯。
我试问:“我可以...回去了?”
她点点头。
“真的没问题?”
她再次点头。
按说这时候我应该说些道别的话,可我掌握的语言都是说给活人听得,此时此刻,我该对她说些什么呢?
莫愁前路无知己嘛?!
“那我走了哈!你...你...你保重,咱们有缘再见。”
说完,我正要转身,张雅突然揪住我白大褂的衣角。
转过身,发现她微微低头,神情落寞,眼中似有不舍。
“还有事?你父母那不用担心,我会经常去看他们的,你要有什么心愿未了,可以告诉我,我帮你。”
张雅没有说话,而是摇摇头,松开我的衣角,随后展开双臂轻轻抱了抱我。
仅仅抱了抱,我还没来得及回应,她已经放手。
张雅粲然一笑,深吸口气,小腮帮子鼓了起来,吹熄我手中的油灯。
卧草,鬼吹灯呀这是!
油灯熄灭,我眼前一片黑暗,随即被一股巨力袭来,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似的,在天空中不停翻滚,头晕目眩,胃里翻江倒海,直到脑袋磕在墙壁上,才捂着头蹲下身子,哼哼起来。
身旁,响起满是惊恐的声音:“你你你...你没事吧?”
我睁开双眼,一位身穿保安服的大爷,提着警棍,满眼警惕的望着我。
再看身边,已经回到负一楼,原本通往负二的楼梯口变成一堵刷着白灰的墙壁。
保安大爷问:“你是哪一科的大夫?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13楼心内科。”
恍如隔世,要不是地上摆着的油灯,我简直怀疑刚才的遭遇是否黄粱一梦。
“你们科主任姓什么?”
“姓王。”
保安大爷再次问我: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我要说看风景,他肯定不信,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,只能胡乱敷衍:“走出路了吧!”
手机钱包之类的,都留在值班室,身上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,保安大爷‘护送’我回13楼,当然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,并向王主任讨要一个说法。
我两腿有些发软,保安大爷搀着我坐电梯上楼,简单聊几句,凭借我对医院的了解,倒是打消他大半戒心,转而告诉我,他是在负一楼的监控里看到我的。
负一楼是闲人免进的储藏室,除了各种医疗用品还有病历档案等资料。
保安大爷看见我拿着一盏油灯,站在负一楼楼道里面壁思过,急急忙跑过来,先喊我两句,我不回应,他也不敢贸然动手,没能在我口袋里翻出身份信息,正要叫人,喝醉了似的,原地打转起来,最后一脑袋装在墙上......
这一番说辞,与我的经历大相径庭,我无法解释。
科里见过王主任,王主任更没法解释,只是指指自己的脑袋,对保安大爷做出个‘你懂的’的表情。
保安大爷嘟囔着:“精神病也能当医生?”满腹牢骚的走了。
“小刘,事情都解决了么?”没外人后,王主任问道。
我说:“我不清楚,我拿着油灯下楼,一路上不停有穿着病号服的脏东西加入,直到负一楼,凭空多了一条向下的楼梯......张雅吹熄油灯,我就感觉一股阴风把我卷上天,我飞呀飞呀飞呀,磕住脑袋才落地,但保安大爷说我一直在负一楼,面对一堵墙站着......”
将这一场极具灵异色彩的遭遇告之。
王主任连连感叹:“精彩,真精彩,要不是我老了,这么刺激的事哪能轮得到你?那现在是不是没事了?咱科里以后平安了吧?”
“这你得问陈树呀主任,他人呢?”
“走了,还说你今晚够呛能回来,说不定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,让我明天再联系他,如果你变成植物人,他在给你招魂。”
我感觉自己又被陈树坑了,可他手机关机,只好等天亮再说。
王小楠的父母随陈树离去,倒是王成留在值班室呼呼大睡,我累了一晚上,早已筋疲力竭,倒头就睡。
心内科睡不了囫囵觉,半个多小时后,就跟王主任出急诊去了。
翌日早班,我困得眼都睁不开,小丽下了夜班,我俩回家补觉。
这段时间住在小丽家,我俩没少被小护士们开玩笑。
让我隐隐不安的是,同事笑嘻嘻说:“呦,又要双双把家还了?”小丽居然红着脸一言不发。
这是何其危险的信号?!
陈树是个大懒蛋,下午三点才打电话询问情况,得知我平安归来,他说事情解决,王主任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。
夜里,在饭店包间里见面,王主任姗姗来迟,同行的还有钱大夫。
王主任说,下午,王小楠的父母给钱大夫送来两千多块钱的肯德基,感谢他当初对王小楠的照顾。
所以心愿未了的王小楠,当初向我借一口阳气,并非陈树所说想再见父母一面,而是想请一直鼓励他与病魔抗争的钱大夫,吃一顿肯德基。
钱大夫是知情人之一,王主任也没瞒他,说了这是王小楠回魂后,亲口说出的心愿。
多愁善感的钱大夫窝在值班室里,啃了一下午鸡腿,抹了一下午眼泪。
同样哭了一下午的,还有杨主任。
王小楠在世时活泼可爱,科里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孩,除了钱大夫,还有许多人鼓励过他,可付出最多的其实是老杨,谁让老杨是王小楠的主治医生,为了治好他的病,老头熬了无数通宵研究各种病例,还联系朋友要送王小楠去国外治疗。
结果一个鸡腿没吃上。
钱大夫如是说:“你们不懂,小楠跟我儿子一般大,每次看见他,我就想起老家上小学的儿子,他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,吃点油腻不要紧,可老杨不许他吃,每天稀粥馒头把孩子馋坏了,我不忍心,值夜班的时候偷偷给他点零食,我还答应等他病好,请他狠狠吃一顿肯德基,小楠说自己存了压岁钱,病好以后请我吃,我真没想到,这孩子都走了,心里还惦记这个事...”
难怪王小楠记不住杨主任的好。
老杨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,为了控制饮食,肯定说了不少吓唬王小楠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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