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我每一天的劳碌细节都了然于心,甚至比我自己记得的还清楚。
然而到了傍晚,一切又好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。
裴遇依旧头戴帽檐,厚实的灰影笼罩着他,而我依旧握住手术刀,扎进下一场紧急手术里。
我在病人的缝隙与呻吟中忙碌时,他在一步步犹豫的徘徊中等待。
一次晚间的巡查结束,我坐下休息,远远望见医院岗楼外,他又站在那里。
风吹起他衬衫的下摆,如同微弱飘动的旗帜。
帐篷的灯光映在我和他中间的空地上,泾渭分明。
有人忙碌着拿电筒从他身后穿过,他像石头般僵立在那里,也许,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。
我抓起桌上的铝制水杯喝了一口热汤,心里思索几秒,最终只是低头埋进了手中的病例档案。
之后的日子,偶尔我仍能看到他消瘦但挺直的背影。
他始终沉默着,将自己藏进影子中,不声不响地注视着我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望着远处他的身影,心中不再有往昔那种撕裂般的疼痛,只剩下一种悲凉的疏离。
他伫立在那里,就像时间遗落的碎片,不知该归往何处。
而对我来说,这就如同对待一场跨越千年的旧梦。
在我的世界里,他再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了。
番外一:裴遇。
姜禾最终没能熬过时间。
大限来临时,她只是疲惫地靠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。
她的手无意识地覆盖在心口,像是在最后的时光里,固执地拥抱着她自己的生命。
我终于能够再次靠近她。
我站在她背后,手足无措,我再一次意识到,我将永远活着,而她却终将逝去。
最后那几秒,她抬起头,无声地看向我,她笑了。
她的笑容温柔而轻盈,仿佛掺杂着所有的释然、怜爱与笃定。
我知道,那是对我最后的回应。
晨光洒在她的面颊上,她像是一位打完最后一场战役的士兵,终于安然地走向了尽头。
她走得平静而决然,没有眼泪,也没有更多的话。
我想要抓住她的手,但我不敢。
我甚至不去看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。
这一刻,时光的重量压在我身上,我将永远被困在原地。"